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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方生(二十四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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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方生(二十四)

“媽,”雲居博三像擱淺的魚一樣張了兩下嘴,最終還是這樣稱呼了,“有什麽要告訴我的嗎?”

對面毫無掩飾地笑出了聲。是春上女士的聲音沒有錯,他的心一松,又蕩悠悠地沈下去。

“雲居博三——我就姑且這麽稱呼你了。”她很慢地說,“你聽說過貴腐酒嗎?”

我全知道了,全知道了,媽媽。我知道人魚島發生的事情,知道阿爾吉儂的來歷,知道你為什麽要帶我來這裏,知道你誤解了的事——我是不是很厲害啊,媽媽?

他很想這樣說,但說不出口。他想要開個玩笑,想要像個在媽媽面前的孩子那樣油嘴滑舌地把這件事混過去。可是說不出口。

眼睛有點難受,喉嚨也漲漲的。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,他本來感覺他們不是很熟。

春上女士大概很想弄清楚她兒子身上發生的事情。一個組織邊緣人員要多努力,才能拿到阿爾吉儂這只實驗樣品啊?她不知道什麽時候捕捉到了一絲線索,追著那個Noble一路追查。只是一個詞,她就查到了那麽多。

可惜她弄錯了,她弄錯了。她不知道現在的雲居博三是個穿越人,她不知道是穿越帶來的這些變化。

算起來,撿到阿爾吉儂也是在新年前。到這個世界以來,原主的媽媽送了他兩個新年禮物:阿爾吉儂,和人魚島之旅。

“謝謝你,媽媽。”他用中文叫她,雖說她大概也不知道,“媽媽。我知道了。謝謝你。”

她突然像是賭氣一樣,鼻音很重地罵了一句。雲居博三沒能聽清。

“小混蛋,”她氣呼呼地說,“討債的,混蛋……混蛋。你不是他,怎麽偏偏還活著呢?你不是他。”

“你不是他。但我該怎麽面對你呢?你不是他。可你什麽都不知道。混蛋。討債鬼。混蛋。”

“我又希望你活著。混蛋。”

……即使她知道她的孩子不在了,但既然他和她的孩子相關、對這世界沒有什麽惡意,她就仍願意庇護他。

她不是嶺岸太太那種,會把面目全非、但還什麽都記得的孩子推出門的人。她的期望只有她的孩子活著。哪怕那不是她的孩子,也要活著。

她是個好媽媽,是比嶺岸太太更好的媽媽。

一個好母親會給孩子勇氣。所以雲居博三口是心非地安撫她,掛斷了通訊,隨後單線聯系諸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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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居博三有些做作地清清嗓子。沒達到讓聲音清亮的目的,相反的,他差點把自己嗆到。真沒出息,他想,連這樣的臺詞都不能說得很帥氣。

“沒關系了,”他說,“沒關系。我們都信任降谷和班長,他們一定能解決掉醫院的劫匪,疏散人質的。到時候就讓松田他們撤離,別繼續拆了,我這邊沒關系。這破基地不該留著。”

“說服他們。別讓他們做幫助這基地留下的事。”他不間斷地說著,像是生怕自己反悔,“我的情況三言兩語說不清楚,但總之我不會死啦!真的不會!過後等著收我的消息吧!”

諸伏就笑,笑聲像是在人頭頂打下的一束光。

“還沒到那一步呢,雲居,遠沒到那一步呢。”他篤定地說,“阿笠博士在嘗試著定位你。”

“而且,如果他們那些人覺得控制住了這裏所有會拆彈的人,那就大錯特錯了——我相信,他們絕對會後悔選擇你而不是工藤新一做他們的人質。”

對啊。遠沒到絕望的時候。他該相信班長他們、相信阿笠博士,也相信日本的救世主、這個世界的主角。

“我懂你的意思了,”雲居博三微笑道,“是不是說,新一比我厲害的意思?你覺得一個國中生比我都厲害,嗯?!”

諸伏: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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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總之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。”

在取得諸伏的同意後——純粹安靜的環境有時候並不利於拆彈——雲居博三把嶺岸家的事情和基地見聞快速說完,“都告訴你們了,絕對沒有隱瞞!當然了,無論如何,醫院那邊都得拆,要不然人質就危險了。”

松田沒說話,雲居博三只能聽到他的呼吸聲。反倒是萩原接了話,語氣很平靜——偶爾他也會這麽講話的:很像松田。

“博三君,我們知道了。不過,在這之前,總要先繼續手邊的事。”他和緩且堅定地說,“在踩下剎車之前。”

“這是個承諾吧?”雲居博三說,“你們會尊重我的決定,人質疏散之後就停止拆除什麽的。”

訊道裏靜了靜。隨後,松田說,“嗯。”

“好耶!先說好了啊,我這可不是為了你倆的安全,繼續拆彈更危險什麽的我才不在乎呢,全都是想要為毀滅黑惡勢力盡一份力。”

雲居博三盡力說得輕松,他甚至吹了聲口哨,“至於我的情況,雖然不是基地制造的這種,但反正也有相似的地方。總之就算真炸了我也不會死啦,你們放心。”

沒人回應他這種裝腔作勢的話。半晌,松田才說了一句,“還有其他人。”

他也不願意接上這句會讓人感覺沈重的安慰,幹脆開始調侃諸伏,“阪本先生,您怎麽還沒把醫院那邊指揮完呢?動作慢了啊!”

諸伏百忙之中還顧得上笑吟吟地回話,“我覺得我今天有在正常發揮。畢竟這種父母教育孩子的故事,對我來說太陌生了,一點觸動都沒有啊。”

雲居博三:“……”

他想:我真該死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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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醫院裏病人比較多,身體狀況不穩定,催/淚/瓦/斯、閃/光/彈之類的東西都不好動用,真的是很傷腦筋,”伊達航看著電腦上剛剛收到的熱傳感成像,“出於同樣的原因和……更私人的理由,行動也是越快越好。以上是警方目前為止的看法。風見先生,你們公安的意見是?”

風見裕也只是板著他那張似乎萬年不變的臉,“在盡快行動上,我們的意見一致;但在方案制定的具體細節上,我不建議您堅持過於柔軟的手段。完全放棄殺傷性只會使我們陷入完全的被動。”

“沒關系,您完全可以先聽我的方案。”

伊達航站起身來,風見感受到一種熟悉到令人心碎的壓迫感:於是他自己也不明白怎麽回事地停頓了兩秒,再開口時就已經失去了先機。

“許多人質的狀態並不穩定,控制人質也只是他們用來給自己真正目的打的掩護,所以他們其實並不需要這麽多人質;隨著時間的推移,他們也開始感到了人質帶來的壓力。”伊達航和藹道,“所以,第一步,我們先向內喊話施壓,誘使他們釋放一部分人質……”

風見裕也那沈寂很久的耳機裏傳來一陣電流聲,刺得他一縮。

“第二步,我們借著釋放人質的空當,快速從他們還沒來得及完全控制的住院部潛入——”

有些意外地擡起眼,伊達航給予了肯定的回應,“真巧啊!我也是這麽想的!”

“第三步,並不是用催眠瓦斯等控制,而是由內部人員利用他們攜帶的、控制人質的小型炸/彈,反制這些劫匪。”

伊達航握住風見的手,“真沒想到,我們這麽有工作默契!”

而風見只是楞在原地,緩緩嘀咕了一句,“……內部人員?是誰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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劫匪們已經有些煩了。大廳裏汙濁的空氣、哭喊的孩子、臉色通紅或慘白的老人……這一切都對他們構成了巨大的沖擊。

他們中的很多人並沒怎麽接受過如何成為亡命之徒的訓練,更沒有相對應的心理素質:有這方面特長的人當然還在守衛基地。他們其實並沒怎麽見過那些培養罐、生命槽,只把基地當作賺錢的生意,來守護自己的經濟來源。看到眼前的情況,有許多人心裏已經打起了退堂鼓。

“釋放人質?”在最開始時,領頭人仍斷然拒絕,“不行!”

“人太多了,”但有些劫匪已經開始提出反對意見,“吵得我頭疼!”

“是啊,這麽吵吵嚷嚷的,條子趁亂做點什麽都發現不了吧……”

“就是說啊!而且萬一等下哪個犯病的死了,是不是還得算我們頭上?算誰的?”

有希子小心翼翼地將自己隱蔽在人群中,努力改變發聲方式,讓自己的聲音混入劫匪群。他們很快吵出了結果:扔一些人質出去!

“歲數大的老頭兒老太太先走吧,”領頭人自認很體貼地說,“這邊。”

醫院外,伊達航有些激動地握了握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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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質已經被放出去了一部分。領頭人很是滿意,覺得自己對局面的掌控力更強了;因此,他被一發狙擊精準擊中後腦時,幾乎毫無防備。

“混蛋!”尖叫與槍響同時爆開,紅了眼的劫匪握緊遙控器,警覺地呼叫四下的同伴,“都看住人質!壓制住——別逃!你們這幫膽小鬼!慫貨!”

終究只是因利而來。在突如其來的狙擊震懾下,有些劫匪已經開始給自己尋找退路:他們自欺欺人地把槍掛在食指上轉著,雙手端在胸前,一邊打量周圍,一邊慢慢向著門口的方向前進。

從住院部突入的警員漸漸包圍了他們。眼見大勢已去,劫匪露出一個血紅色的獰笑,就要按動浸透了他同伴鮮血的開關——

“啊咧咧,好奇怪呀,”新一滿臉天真地拍了拍身邊顯示屏已經徹底黑下去的小型炸/彈,“它怎麽不像剛才一樣‘一閃一閃亮晶晶’了呀?”

有希子含著甜美的微笑註視自己的孩子,手上還牽著悠仁,她隨意擡起手臂晃了晃,“可能是因為,新一唱小星星跑調吧?”

工藤新一: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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